湯包先生:我與足球共流年

歐洲杯小組賽意大利對西班牙,皮爾洛傳球,迪納塔萊射門。我在萬里之外幫著使了一把勁,只聽啪嗒一聲,球進了,我的腰扭了。

有球的深夜,我躺在掀去了席夢思的床板上,電視機閃閃爍爍的光亮照進內心。我不能看見未來,只好回想從前。當我真正年輕的時候,我的腹肌平坦,腰肢柔軟,渾身都是勁兒。那時的意大利比我老,它深邃、隱忍,有時有點沉悶,卻符合大多數(shù)中國人的審美偏好。每次它搖搖晃晃,顫顫巍巍,把所有難題都自己扛,眼看著快撐不住了,卻又神奇地頂下來。2006年它就這樣拿到了世界冠軍。這屆歐洲杯開打前,微博上流傳著一張意大利球員的合影,球迷把他們稱作“型男隊”。其實,自1990年的賈尼尼后,若非巴喬、馬爾蒂尼、內斯塔,這支意大利早就沒法看了。2年前,銀發(fā)里皮拒絕了更年輕的巴洛特利,更有活力的卡薩諾,帶著最老最帥的卡納瓦羅們,頭頂衛(wèi)冕冠軍的光環(huán)來到南非,結果什么都沒撈著就回家了。

但是如果你跟我一樣年輕過,就會知道在我們那個年代,“年輕”真不如現(xiàn)在這么討巧。那正值科技新時代的拂曉,沒有平板電腦、智能手機,所以那是一個老而彌堅、經驗至上的年代。就像從前的聯(lián)邦德國,輕而易舉就成為了全世界嚴于律己的人的榜樣:精確、嚴苛、刻板、難以撼動。

那時候,世界杯和歐洲杯的“雙料冠軍”西班牙還只是一個愣頭青,“禿鷲”布特拉格諾的卷發(fā)覆蓋住蒼白而寬闊的額頭,他們帶著文藝青年的脆弱表情,沒等到修成正果,就在一場感天泣地的愛情里耗盡了所有氣力。彼時的荷蘭玉樹臨風,容顏無暇,是一個前程遠大的翩翩少年;而捷克的“黃金一代”正在長成,老帥布呂克納用自己的老去換取他們的成長,你會想他要經歷多少無望多少愛,才可以有那樣溫和通透的眼神。

經不住的逝水流年,逃不過的此間少年,看看時光在我們身上留下了什么樣的痕跡。我的腰腹失去了柔韌,也不再年輕、旺盛、目光如炬。比我更老的普蘭德利卻腰板挺直,雙手抱胸,目光灼灼,像被他的老鄉(xiāng)唐·科里奧尼附體:一個人只有一種命運!

他帶來的巴洛特利卻改變了意大利的宿命。這個每次比賽都需要別人幫他穿球衣,又在自家浴室內燃放焰火把房子點著的家伙,幾乎以一己之力就讓意大利體現(xiàn)出了驚人的成長性,讓一向老練沉穩(wěn)、忍辱負重的鄰家大叔就此終老,繼而脫胎成有史以來最勇敢狂放的一柄血氣之刃。

比起意大利,更神奇的德國隊早已經在路上了。不知從哪一個晚上起,他們把一切都改變了,從一個賣弄經驗和教條的老工匠變身為年輕、狂熱、逆天的詩人。他們不再有條不紊,而是滿世界不依不饒地追逐對手,并高聲朗誦海涅的詩句:“和你分手是命運/我知道不久之后你就會死了!

當然事情并不總是這樣。慢慢的,慢慢的,當年青澀的西班牙終于熬成中產了,功成名就,換下斗篷、馬褲,穿上了華麗實惠的ElGanso西服,雖然有點娘,但從此過著朝九晚五、波瀾不驚的生活,永遠走在一條政治正確、不偏不倚、千篇一律的道路上。時間任誰都不放過:橙衣飄飄的美少年荷蘭,因為才華和驕傲開始變得蠻橫無理。捷克總是為青春抱憾不已,他們在時針上跳舞,每一刻都感覺到下墜和逝去。

200多年前,英國歷史上最有名的文人之一塞繆爾·約翰遜博士說:“男孩喝紅酒,男人喝波本!边@屆歐洲杯的歸宿就是,西班牙松開領帶,偶爾把自己灌醉一回,卻終于保全了名聲;而意大利除了結局,一切都很治愈。捷克依然勵志,荷蘭死于年少,德國人再次等來了命運。老實說,我們對人生上述種種遭際和宿命,一點兒都不陌生。啊朋友再見,歐洲杯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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