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這個時候,在很南很南的南方,一個名叫蘇亞的男孩,應(yīng)該坐在空氣濕潤的課堂里。他睡著了。他無數(shù)次在課堂里睡著過,但這次不同。最明顯的變化是,他身邊的跳舞女孩不在了。下課時,他的跳舞女孩坐在盡可能遠(yuǎn)的地方,安安靜靜的,仿佛正在學(xué)校舞蹈隊演出的劇場后臺,開始一次極為平淡的候場。
沒有人知道他們?yōu)槭裁捶珠_了。他什么都不肯說出來,情愿一個人懷念著那些像閃電一樣的時光。他曾經(jīng)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混混,手里老愛拿個打火機(jī),因為他喜歡火焰的顏色和氣味。去年底,他差點再次留級。可是現(xiàn)在想起來,要是那會兒真的留級就好了,他就不會來到這個新的班級,也不會認(rèn)識他的跳舞女孩了。她真美,他發(fā)誓她真美,就像打火機(jī)吐出來的火焰那樣明亮而脆弱。
他幾乎在一瞬間里就愛上了跟她在一起的感覺。他從來都不喜歡女孩子,她們太瘋了,沒頭腦,還斤斤計較,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簡直叫人絕望。可現(xiàn)在,他卻那么強(qiáng)烈和持久地想跟一個女孩呆在一起,那種感覺就跟火焰的氣味差不多,都是他喜歡的。因為這種感覺,他居然變得沉靜了,從無事生非的小混混,變成了一個寡言的、愛冥想的人。他16歲了,打打鬧鬧慣了,還從未像現(xiàn)在這么酷過?墒怯幸惶欤蛟S僅僅是從一次不經(jīng)意的瞌睡中醒來,一切就都改變了。他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那團(tuán)火焰已經(jīng)熄滅了。他手足無措,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變回從前的樣子——那副沒心沒肺、滿不在乎的樣子。在想好這個問題前,他就趴在課桌上睡覺。起先是裝睡,后來真的睡著了。他夢見了寫在自己胳膊上的跳舞女孩的名字,它們怎么洗也洗不掉,散發(fā)著火焰的氣味;緊接著它們跳起舞來,變成一個個歡天喜地的背影。
那天,那個外籍老師問他,蘇亞,你和秋慧怎么了?秋慧就是跳舞女孩的名字。他下意識地把自己的胳膊藏起來,其實那上面什么字也沒有了。他笑笑,正兒八經(jīng)地回答,我們分手了。那節(jié)華文課,秋慧和另外兩個女生一起翹課。他問老師,可不可以單單放過秋慧。老師說,蘇亞,你心很好,但那樣的話對其他兩個女孩不公平。他聳聳肩,又趴到課桌上睡覺。他想他是真的想她,多么多么想她。這么想的時候,他有點心碎,還有點甜蜜。
在對門的A班,鴻保是眾多胖子中的一個。同學(xué)們一見他就雙手抱拳:恭喜發(fā)財,紅包拿來。那天,鴻保把手機(jī)里的照片給華文老師看,里面有他心儀的女孩,叫寶妮,長得很好看,有點像年輕時的山口百惠。鴻保跟老師講,寶妮有很多朋友,你知道嗎,漂亮的女人總是有很多朋友。老師問,那你是她的朋友嗎?鴻保嘆了口氣。那一刻,他是個悲傷的胖子。
這星期,學(xué)?荚嚱Y(jié)束了,等待放假的學(xué)生坐在教室里跟老師聊天。鴻保說,上個禮拜寶妮跟男朋友分手了。老師說,那你有沒有去找她?鴻保點了頭又搖頭,他自己不敢找她,就請朋友去說。朋友把寶妮約在淡賓尼的一家商廈里,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耗阆膊幌矚gA班的鴻保——對,就是那個死胖子。
朋友帶回來的口信令人心碎。老師說,鴻保,你都不愿親自去問一下寶妮。鴻保說沒用的。他掀起自己的衣服,把肚子上的贅肉提起來。你看你看,鴻保說,她嫌我太胖了。
老師想了想,又去看鴻保手機(jī)里那個女孩的照片。照片是從?拿麅岳锓南聛淼,上面還細(xì)心地做了文字。她真的很像年輕時的山口百惠。老師說,鴻保,你知道自己很有眼光嗎。
那個星期的中三教室里,彌漫著傷感而甜蜜的味道。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叫可麗的女生,因為有個男孩用透明的吸管做了184顆心,裝在瓶子里送給她。184寓意一輩子。嫉妒的女生們把那些心數(shù)了又?jǐn)?shù),吹毛求疵地批評男孩沒有選用價格更貴的彩色吸管?甥惷蚓o了嘴唇,像演員謝幕前那樣把手緊緊按在胸前,覺得自己的那顆心,一下一下,馬上就要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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