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婚禮的成員》
作者:[美]卡森•麥卡勒斯
譯者:周玉軍
越來越覺得,麥卡勒斯有種奢侈品的質(zhì)地。中學(xué)的時候,生物老師要我們交一只蝴蝶標(biāo)本作為假期作業(yè),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捕到一只非常平凡的黑蝴蝶,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斑斕絢麗的色彩,我?guī)缀鯁适Я税阉簧先サ男判,就在手指不?jīng)意的轉(zhuǎn)動間,突然一抹藍(lán)熒熒的光芒在它黯淡的黑色翅膀上跳躍起來,變幻不定,神秘而高貴,如同水洗過的藍(lán)寶石。在我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奢侈華貴的美麗,那是打著上帝欽制銘印的奇跡,就連英皇王冠上的鉆石,我覺得也無法比擬。
麥卡勒斯,就差不多算是這一類的奢侈品,孤獨而矜持地停在暗處,不動聲色地吞吐著幽幽藍(lán)光,魅惑至死。
《婚禮的成員》雖然沒有《心是孤獨的獵手》里那種令人短暫失明的高亮,但它的光度依然有令人失神的力量,就像一個炎熱而沉重的正午,你困在悶熱的房間里,左沖右突地總也穿不透自己。
“一切從弗蘭淇十二歲時那個綠色、瘋狂的夏季開始。這個夏天,弗蘭淇已經(jīng)離群很久。她不屬于任何一個團(tuán)體,在這世上無所歸附。弗蘭淇成了一個孤魂野鬼,惶惶然在門與門之間游蕩……”一翻開書頁,這些帶著尖銳棱角的字句就像一筐打翻的碎玻璃渣一樣,肆意地傾瀉而出,剎那間在讀者面前堆砌起一座晶瑩的廢墟,即冷酷又迷人,讓人欲近不能,欲遠(yuǎn)不舍。麥卡勒斯真是一個揮霍詞匯揮霍感覺的作家,這樣帶著痛感的濃烈情緒,換作別人,差不多要攢到大半本書的樣子,可在她,卻僅僅是個開頭。
書中的主角弗蘭淇,是美國小鎮(zhèn)上一個孤僻而敏感的十二歲女孩,她身體的女性還在沉睡,可她心靈的女性卻已蘇醒,于是,在這個漫長而炎熱的夏季,她試圖用另一種方式逃離自己,可惜失敗了……麥卡勒斯一向不太有講故事的熱情,同那些在童年時期就頓悟了自我與外部世界之間存在著一個可怕對立面的那些人一樣,她早早地就停止了生長,無論身體最后膨脹成熟成什么樣子,在內(nèi)心某處都一直豢養(yǎng)著一個巨大的、強勁的童年。
這本書看上去像是在講述一個叫弗蘭淇的女孩的故事,可實際上,它更是一部精心編撰的有關(guān)童年和青春的疼痛史。許多時候,人們都習(xí)慣性地以為小孩子心里面是空空蕩蕩的,其實不是的,大多數(shù)孩子的內(nèi)心豐富得如同一片森林,無數(shù)纖細(xì)的觸角讓他們的感覺比成年人敏銳一萬倍,那些在成人看來無足輕重的苦惱,其實同樣意義重大,只是,成長是這樣無情的砍伐過程,砍光了那些樹,我們就與光禿禿的成年不期而遇,干脆徹底地忘記一切與童年有關(guān)的細(xì)枝末節(jié),不再能理解孩子的心理,實際上是因為我們在遺忘的纏裹下長出了堅硬的外殼?墒躯溈ɡ账沟纳诌保存完好,她只需要動一下敘述的念頭,那些敏感而痛楚的情緒就會不可抑制地噴涌而出,還來不及思考,就把我們所有沉睡已久的秘密哀愁與恐懼瞬間喚醒。
臨界狀態(tài)的女性,是一個讓作家著迷的題材,比如納博科夫的洛麗塔、塞林格的愛斯美、帕斯捷爾納克的娜拉、托爾斯泰的娜塔莎,多屬于此,那種半是孩子,半是女人的特質(zhì),給她們增添了一種奇異的魅惑力,只是這些男性作家的視角多多少少帶著一點性意味,他們更熱衷于捕捉她們身上那種令人有些眩暈的吞吐不定的光芒。而麥卡勒斯的女性身份,讓她擺脫了這種本能的拘囿,目光所及,皆是掩蓋不及的惶惑失意,弗蘭淇是女孩,是女人,更是一個被成長追逐著的人。
青春殘酷,動物兇猛,麥卡勒斯手握著所有關(guān)于青春的秘密卷宗,她想讓每個人重溫幸福,所以她先讓每個人在回憶中飽嘗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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