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文明,流動三千年
時間倒流。西漢元朔三年(前126年)的一天,正在朝堂上呵斥官員的漢武帝劉徹被一幕他不敢相信的場景打斷:未央宮閃著寒光的地面上站著一名身著破爛衣裳,滿臉胡須的人。半晌,劉徹才回過神來,原來這人便是他十二年前派往西域大月氏國的使者張騫。
司馬遷記錄下了這一段歷史,更重要的是,《史記•大宛列傳》記下了張騫輾轉(zhuǎn)逃回漢朝后,向漢武帝詳細報告的西域情況。張騫在大夏時,得知由蜀郡西南可取道身毒(今印度)通往大夏。武帝立刻派人開通西南夷道,但卻為昆明夷所阻,未能通。后來武帝再派出司馬相如“通靈關(guān),橋?qū)O水,以通邛都”,打通了“五尺道”。《史記》記載的這條漢武帝時從四川經(jīng)云南通往印度的商道,史稱“蜀身毒道”,亦即南方絲綢之路。
從《史記》也可以分析出,這條商道其實早在漢武帝之前就已長久存在。近年來,云南、四川西南和廣漢三星堆等地都出土大量貝幣,這些有著鋒利邊緣的海貝,劃開了深邃歷史的時空。經(jīng)過專家考證,表明川滇兩地均有以海貝作為商品交換媒介的習(xí)俗。將川、滇古道上所出貝幣的地點連接起來,正是由蜀入南中的西南夷道和蜀身毒道。這些貝殼來自于印度洋,正是從那條“蜀身毒道”輾轉(zhuǎn)而來。而三星堆遺址的主要時期為殷商時期,也就是說,距今至少3000年左右,就有了這條古道,而在古道上行走三千年的,無疑就是馬幫。
南絲路一路出川,進入云貴高原后開始逐漸蜿蜒盤旋,一條條湍急的江水,一道道高峻的山梁將南絲路撕裂成通往各地的道路,逐漸形成被譽為“西南絲綢之路”的商道。從蜀地開始,經(jīng)昆明、大理、保山、騰沖至緬甸、身毒(印度半島),再經(jīng)大夏(阿富汗一帶)延伸至西亞以遠。據(jù)印度史書《政事論》和《摩奴法典》記載,公元前4世紀中國的絲綢等商品便由此運銷印度。此外,與“蜀身毒道”有多重交匯、重疊關(guān)系的“茶馬古道”,也是一條有重要意義的國際商道。
這條古道是東西方互接的“臍帶”。從文化和歷史的視點出發(fā),它是連結(jié)世界上存在過的各民族和不同大陸最重要的紐帶。古道上,馬幫在不斷地游走。茶葉從一個商人手中轉(zhuǎn)到另一個人手中,中國人、印度人、波斯人等等將這些貨物一站轉(zhuǎn)一站,送到世界的另一邊。茶葉、絲綢等貨物成了連結(jié)不同民族的紐帶,并形成了一條條無窮無盡的商路,流淌成與外面世界溝通的生命大動脈。
在如今坑坑洼洼、坎坷不平、迢迢千里的漫漫絲路古道,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大青石鋪成或在石崖上鑿成的路上,記錄著無數(shù)馬幫長年累月踩蹬出來的深深的馬蹄印,有的深達十幾厘米,歷史就銘刻在這些深淺印記中,記錄著馬幫的氣質(zhì)。不禁想起魯迅先生那句話,其實,這里原本就沒有什么路,正是來往顛沛的騾馬幫,千年來的不倦行走、交錯,也便有了這雄偉又悠長的西南絲綢之路。
千百年來,在一條條崎嶇坎坷、陡險狹窄的山野古道和一道道江河上,馬幫一程又一程、一站又一站,好像接力賽一樣,擔(dān)負起貨運重任,亦即文明的傳輸。馬幫在山中行走,時而登上寒冷的雪山,時而沉下炎熱的河谷地帶。茶馬古道就這樣頑強地生存下來了,因為藏民需要川、滇的茶。藏族古諺有這樣的話:加察熱!加霞熱!加梭熱!把此話翻譯成漢語就是茶是血!茶是肉!茶是生命!同樣,川、滇人們需要藏區(qū)的騾馬、羊毛、牛皮、麝香、蟲草等山貨和各種名貴的藥材,馬幫的使命不能終止。
如果說北方絲綢之路是由沙漠之舟——駱駝開拓的,那么南方絲綢之路則是由山地之舟——馬幫走通的。在古道上行進的不僅僅是絲綢、珠寶、茶葉。宗教、異域文化等等,也會隨著馬幫的行進而涌入。源于印度的佛教順著南絲路而向東擴散,中國的中原儒家文化亦在古道上通過馬幫向南傳播。南絲路驛道上城鎮(zhèn)的民居建筑、人們的穿戴服飾、飲食衛(wèi)生、語言特點、思想觀念等等,無不與馬幫文化有緣。馬幫影響所及也帶來村鎮(zhèn)及城市的繁榮,這些古城鎮(zhèn)雖處西南邊陲,由于商貿(mào)的發(fā)達,成了一座座聞名于世的商埠。(文/馮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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